女村醫接生476個孩子 遺憾自己不做母親
據悉十六年前，馬麗衞校畢業，來到用石頭、黃泥壘牆，用石板、木板當瓦搭建的四川省涼山州冕寧縣健美鄉洛居村衞生站，向山區羣眾立下了錚錚誓言。
為忠實履行“只要喊一聲，我馬麗隨叫隨到”的誓言，她翻山越嶺不畏艱難，守護健美鄉村民十六載，在山間印下了動人的足跡。
圖為馬麗站在洛居村衞生站門前，準備出診。每次出診她都要提上沉重的出診箱，這些都是救命的工具。（圖/文 視覺中國 潘鬆剛）
鄉村醫生馬麗獨自守在健美鄉洛居村衞生站裏，等待着一個又一個叩響門扉的村民。她悉心整理好診療牀，等待患者上門時為村民提供最優質的服務。2001年，十九歲的馬麗衞校畢業，收穫了甜蜜的愛情，也與這片土地結下了不解之緣。她就像一枚小小的種子，被風帶到了洛居村，但這片土地遠比想象中更“貧瘠”。村子地理位置偏僻，遠離冕寧縣城老家十來個小時的車程，而當地沒有正經的鄉村醫生，羣眾長期缺醫少藥。
村民原始的分娩方式更是讓她感到無比震驚，“在地上鋪張草蓆，就在家中分娩”，這樣的畫面讓馬麗不忍直視。當馬麗無意中得知，村裏每年都要死上一兩個孕產婦時，她就暗自心想，或許憑藉自己的力量，可以減少此類悲劇的發生。村子裏面觀念閉塞，來尋馬麗看病的也大多是婦女，常用的婦科藥物都要備齊。
就這樣，隨着馬麗的到來，村子裏有了一個簡陋到極致的衞生站——一間四面透風的土坯房，一張幾塊木板支起的牀。很快就有村民發出了質疑聲：“這樣漂亮的小姑娘，恐怕三兩天就要走咯。”可是，馬麗用實際行動告訴鄉親們：“我來了，就不會輕言放棄。”圖為34歲的藏族婦女伍三咪懷孕了，找到馬麗來確診，檢查過後馬麗和她分享了好消息，並囑咐其孕期的注意事項。
馬麗每天至少要看十來個病人，多的時候能有三四十個。馬麗怕孩子們錯過體檢時間，親自帶5歲的李佳瑞到鄉衞生院體檢。
十六年間，馬麗接生了476個孩子，和她玩耍的郭正鵬就是其中一個。多年來，她已經和村民們融為一體，成為了他們最親的人。然而遺憾的是，馬麗卻沒有機會誕下自己的孩子。十三年前在一次出診路上，由於夜路濕滑，她不小心跌到了山崖下。馬麗説，就是這一跤，斷送了她初為人母的喜悦，三個多月的孩子流產了。更嚴重的是，因為子宮嚴重破損，她這一生再也無法懷孕了。
大山中信號不好，但是馬麗的手機幾乎從不離手，鄉親們有急事，都會撥打她的電話。一接到求助電話，馬麗就急忙趕往村民家。這些年，她到底走了多少險峻的山路，沒有人計算得清楚。
有時候為村民出診，單程走上幾個小時都再平常不過。運氣好的時候，村民會牽了馬來接她。再後來，她自己買了一輛摩托車，還成了鄉間第一個女騎手。每次遇到危重病患的時候，馬麗總是比患者更焦急。她親自護送病人前往外面就醫，可出村時需要乘坐危險的溜索，跨越湍急的雅礱江。這些困難都被她一一克服了。
村中的路還不是最艱辛的，幾乎每過一個月，馬麗就要往返冕寧縣城一趟。由於沒有藥物配送機制，村衞生站櫃子上一行行、一列列整齊擺放的藥物，竟然都是馬麗搭車到冕寧縣城，一箱箱搬運回來的。村民們都等着她的藥治病，每一盒藥都至關重要。如此十六年來，這樣的旅程從未間斷。
要知道，單程十個小時的山路可並不容易，沿着雅礱江蜿蜒而行，兩側都是連綿的山脈，一旦遇到惡劣天氣，就可能遇到泥石流或滾石。馬麗心裏也會打鼓，她也曾趟過泥漿，躲過滾落的山石，卻在險象環生過後，回到衞生站就忘我地工作，從未讓鄉親們失望。馬麗遇到腿腳不便的患者，就急忙上前攙扶。村民見到她，都熱情地和她打招呼。
馬麗和村中不少婦女都情同姐妹，有什麼事情，她們都願意和馬麗聊聊。馬麗説過，她不僅是一個鄉村醫生，還是一個地地道道的農民。作為山區農民羣眾中的一員，山區的貧窮使她至今不能釋懷。“我沒有錢怎麼辦？”面對貧窮的村民，馬麗就免除診療費，還把藥免費送給他們。
村裏面很多老人患有慢性病，需要長期服藥，68歲的孤寡老人趙煥生就是其中一個。趙煥生患有高血壓病，還是村裏的五保户，沒有收入來源，在這漫長的歲月裏，是馬麗給了他親人般的温暖。她經常會光顧他的小屋舍，替他悉心檢查身體，並帶來免費的降壓藥。圖為診療過後，村民們揮手送別馬麗，表達他們的感激之情。
如今，老人的高血壓控制得很好。為了感謝馬麗，他就攢下雞蛋送給她。有一刻，老人拿着免費藥覺得沉甸甸的，馬麗拿着雞蛋也覺得沉甸甸的。沒有血緣關係，卻如親人般相待。然而馬麗因工作勞累，患有肌肉勞損，每日要喝中藥調理。
走廊上掛着一塊破損的鏡子，馬麗用它梳粧和打扮。她時常發出感歎，感到自己不再年輕。
卧室裏只有一顆燈泡，晚上的時候馬麗就藉着微弱的燈光學習醫學知識，倦了就在牀上趴一會。有人問馬麗，是否恐懼大山的夜晚？馬麗説，早已習慣了，什麼也不怕，連鬼也不怕。
雖然屋子裏條件簡陋，但馬麗誓與村民甘苦與共。江水跌宕打磨着堅毅的石頭，日日夜夜不曾停歇。這裏的夜晚常常會斷電，有時候還大風肆虐，甚至電閃雷鳴。即便是有電的日子，她那台老式電視機也是損壞的。馬麗用罐子釀了一些酒，若是睡不着，就會喝上一點，似乎心裏也就好受一點。
疲倦了的時候，馬麗就盛一碗清水，在廊間靠一靠，眺望山間的美景。
三月裏，美豔的桃花和油菜花交相輝映。雖然生活艱苦，但美好的鄉村圖景也是馬麗所衷愛的。馬麗謙遜地説：“在中國，像我這樣的鄉村醫生，保守估計有一百三十萬，而我只是他們中很普通的一員。”
馬麗盼望的跨江大橋終於修好了，這不僅給村民提供了便利，更為危重病患外出就診節約了時間。如今，村裏的新衞生站動土了，村裏部分道路也硬化了，這些對於馬麗而言，都是值得喜笑顏開的。可坐在江畔的馬麗似乎還有些心事難以言説。她在微信朋友圈這樣寫道：難過了，不必告訴別人，帶給別人快樂時就能遺忘憂傷。這兩年，馬麗的丈夫在外面打工，兩個人能夠見面的機會實在太少了。獨自生活的馬麗，眼睛中常有濕潤的淚光。
歲月雖然在她的面容上留下痕跡，卻也在心中盛開成花。馬麗對鄉村醫生這份工作愛得深沉，她用赤誠的心，堅守着自己的諾言。她的青春已經融入山間的每一寸土壤，她就是紮根在鄉間最美的花朵。
